在高考以后,我神魂颠倒地过了几个月。我先是在墻上挂了一些马蒂斯的画。然后我喜欢上了伦勃朗的自画像。伦勃朗的自画像让我流泪。于是我在艺术史的笔记上认真地抄下一段话:

他没有虚荣,以最大程度的真诚勘察自己的灵魂。  

可是我反思自己。我觉得自己并没有成为一个真诚的人。我的行为中充满了种种虚伪,比如,多读一些书,掌握一些术语,真的就能使我对人性有更深刻的认识吗?我真的需要强调自己来自哪一所高中,在哪个排行榜上排名第几的哪一所大学,来确定自己的文字是否真正能有价值,或者说,是否真正能贴近生活的真实呢?

所以我明白了。我不想要很漂亮的界面设计,我不想要评论中清一色的赞赏“卓卓好酷”,我不想要很虚伪地,只是把我很漂亮的一面展现在大家面前。我想给我困惑、痛苦、丑陋、真实的内心世界投入光线,就像伦勃朗是怎么运用光线的那样。

丁同学即将前往ucla读哲学和历史,她发给我了一份稿件,成为了这个计划的开始。她是我见过标化成绩刷的最变态的同学,同时是我见过家境最优越和努力程度最甚的同学。我一直以爲她这样的同学是不会理睬我们这样的loser联盟的(除了张正涛,他很成功,小学老师都缠着他写稿),她有一万种路径可以通向世俗意义上的成功,但是她却在同样的迷茫和犹豫中选择了按照理想的方式去生活,并且展现出了一种真正高贵的真诚,足以使我反思我的肤浅。

如你所见,剥去我身上的所有光环,我也不过是一个欲望和矛盾的结合体罢了,拥有糟糕的人际关系,迷惑的男女关系,和所有的,所有的人性的丑恶。而且因爲总是认识到这一点而感到极度悲观失望,我没法像周遭的同学那样很好地、理性地向前。我拒绝使用手机,没有办香港电话卡,在寝室里堆了很多泡面和巧克力,但是仍然没有勤奋地读书、做事,只是懒着,后来不想吃泡面了,就吃巧克力。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参加大家做饭的party,因为那会让家里人很放心。

但毫无疑问的是,我是一个当代迷惑青年,一个行为正常、头脑清醒、反应迟钝、基本无害的普通青年,不喜欢潮牌、讨厌社交、想要隐蔽、常常妥协的无用青年;而我们是没什么共同点无法概括的当代迷惑青年,一般来说我不会邀请不爱喝阿华田的人进入我们的组织,但是即使没那么喜欢的人也会承认,在某种意义上阿华田成了我们的标志,我们的符号,我们的酒,我们依旧不妥协和反抗的证明。我们是这个时代蜷缩了的理想主义,因为很痛苦,所以我们不会很多地聊到这个词,但在聊起来的时候,你知道我们是认真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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